November 17, 2008

错过的花季

夏眠后的第二天,我独自走在Cosmic Street,摄氏30度的热风依然在测试着我皮肤汗腺的敏感度。

我无法分辨春末与初夏,反正都是热得要命。

难得我可以轻松地“走”在这小道上,因为平时都是用跑的。为了赶上那不定时的139号巴士,从踏出家门那一刻就得飞奔到五百公尺外的巴士站。

从记录上看来,曾经有47次我站在距离车站20公尺处看着那短命的司机把巴士开走。

今天不赶时间。我慢慢地走着,轻轻哼着五月天的《如烟》。

突然间,一片紫色花瓣轻轻地打在我的脸上,然后随风飘落到草地上,静静地躺着。

我抬头一望,原本紫花盛开的Jacaranda竟然变得光秃秃的。平时站在这棵树下望向天空之际,我决不会看到蓝天白云,眼前只有一片紫色,密密麻麻的紫花相互争艳着。其实也不能说争艳,因为Jacaranda的紫并不是那种鲜艳的紫色,而是淡淡的,带有蓝色的紫。它独特之处,就是当你捡起一片紫花时,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变了色的九重葛,毫无吸引力,但是当你望向紫花漫开的Jacaranda树时,你顿然可以发觉它足以跟樱花一较高低。

Jacaranda的传奇,在我还未向布里斯班报到时就已经领教过了,但没想到它竟会如此地美。

我爱上它的时候,是杀入考场前的两个星期。

之所以称之为传奇,还得归咎于昆士兰大学。因为99%的大学生都知道Jacaranda的“传说”,也会陶醉于在校园内处处可见,数百棵Jacaranda一起盛开的“奇观”。

Jacaranda可谓是“被诅咒之花” (The Flower of Curse) 。校园内盛传着这样的说法:在任何时候,尤其是期末考之前(反正Jacaranda在期末考前两个星期陆续开花),千万不能被Jacaranda的紫花砸到,即使碰到也不行,否则在考场上必定有血光之灾,而且是至少会有一科不及格。这传说极为有名,甚至在orientation的时候,负责带路的学长学姐们都会语重心长地警告我们。Wikipedia上的资料还有这样的说法:若要破解这个诅咒,那就必须在紫花飘落到地上之前把它抓住,否则就准备战死考场吧。

说真的,我完全没理会这个传说。从我的家门到车站的路上,少说就有6棵Jacaranda,每当赶巴士的时候,总会有无数的紫花砸在我的脸上与头上。如果那传说是真的,那我在考场里不早就死无全尸了。

但是,每当我站在微微的风中,欣赏着Jacaranda花落的奇观时,总会想起泰晤与万颖为了闪避紫花而做出种种的滑稽动作。为何要如此迷信呢?考试的成绩不都全靠自己的努力吗?难道被紫花砸了以后就会得短暂失忆症不成?

那奇观,我依然记得,被万花齐放的奇观搞得目瞪口呆的那一次。

当时我在169号巴士上。沿途我已经被数棵盛开的Jacaranda深深地吸引着。但是当巴士开到Eleanor Schonell 大桥上的时候,布里斯班河边的那一排Jacaranda简直可以让我的眼睛发出紫光。非但如此,环绕着UQ湖边的那些Jacaranda也同时开花,开得密密麻麻那种。

我一直认为这种景象只会出现在明信片上,直到我亲眼看到这奇观之时,我已经爱上了布里斯班的春天。

身为摄影发烧友,在第一次见识到Jacaranda盛开的奇观时,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些美好的画面捕捉下来。

当时距离考试还有十三天,我还有126个lectures等着我复习。

后来,摄影发烧友还是得向现实低头,毕竟那笔超昂贵的学费是为了让我念大学,而非进修我的摄影技术。但是我终究抵挡不住那相机的诱惑,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,我带着我的佳能EOS 450D来到了圣卢西亚校园。

没想到,风和日丽竟然在一瞬间变成烈日当空,而且是一片云也没有。

这根本就是摄影师的恶梦!这么强烈的阳光与紫外线,想要拍摄好的作品还有够难的(其实是我的相机不够好,非但没有那些贵的要命的镜头,连个基本的lens hood也没有),所以就只好先到Hawken Drive那里逐家逐户地把他们所种的花拍下来,希望不久后会从哪里冒出数朵白云把那耀眼的阳光给遮挡住。

再说,这些老外还真有闲情,沿着Hawken Drive 的那十几户人家都种着不同的花种。色彩缤纷,大小不一,若说百花争艳一点也不为过。在拍摄的过程中,我还真担心会有人报警说有个白痴擅闯民宅呢!

在那里过足了三个小时的摄影瘾后,白云仍然不知所踪,太阳依然耀眼地晒着。

然后,就没有然后了,从此我的相机就和我一起闭关,直到我在11月12日当晚杀出考场时,它仍然安静地躺在我的抽屉中。

直到今天我站在Jacaranda树下,透过光秃的树枝望向蓝天白云时,我依然没有把那盛开的奇观捕捉下来。

当然,我也错过了这一年一次的机会,这一年一次的花季。

在很久以前,我就领悟到有些事物是注定要错过的。正当我为考试而废寝忘食的时候,春天就已经悄悄地离开了。但是,不是所有东西都像春天那样,错过了只需要多等一年,春天就会再次到来,例如我的春天,对,我等了十年都不曾到来的春天。

踏着满地的Jacaranda花瓣,我依然轻轻哼着《如烟》,依然感慨着我已经错失的春天,不知身在北半球的你,是否有为逝去的秋天而感慨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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